庭审(1/2)

握着那个荷包,忽然怔怔的掉下泪来。

即使到最后的最后,我在你的考量中,依然是如此微不足道么?

“蔷薇,你到底怎么了?那东西有什么不妥么?”冥烈的语气终于不再那么气定神闲,带了几分焦躁。

“没事,没什么。”用袖子胡乱擦干脸上的泪,蔷薇努力扯出一抹笑意:“这里的守卫虽然抓不到你,但你总呆在这里也不好,还是快些走吧。”

“切!”冥烈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:“早知道不答应他把这东西带给你了,无端惹得你掉眼泪。”

“我真的没事。”蔷薇安慰的拍了拍冥烈的手:“不要为我担心。”

冥烈看了看蔷薇,知道无奈她何,只好从怀中掏出一个约摸两寸长的小竹管塞进蔷薇手中,笑着说道:“这是我飞星阁的联络烟花。你要记得,我还欠你一个愿望,所以最近这些日子,我都不会离你太远,如果你想到什么了,就打开这支烟花,看到它,最迟半个时辰,我一定会到你身边,记住了么?”

蔷薇看着手上的烟花,用力的点点头。

“乖女孩!”冥烈一如既往的揉揉蔷薇的脑袋,不再说什么,金色的光芒一闪,消失在夜色的黑暗中。

蔷薇再次躺下,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睡着,直到天快亮的时候,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小会儿。小婢女一进门,她就立刻醒了。

知道今天是金殿庭审的日子,蔷薇心中却出奇的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。

动作快速的梳洗完毕,到了宫里的时候,云皇还没有上朝,因为是皇上指定的钦犯,于是韩书仪便带着蔷薇在大臣们等待上朝的地方候着。

他们来的很早,过了一柱香的时间,才陆陆续续的有其他的大臣到来。

一向只有朝中臣工的地方,突然多了个女子出来,分外的扎眼,那些大臣们都知道今天要干什么,不用猜也知道蔷薇就是那个所谓的慕容余孽,一时间都三五一堆,离的蔷薇远远的,然而指指点点间,却都是在谈论蔷薇的事情。

陆霖云今天也到了,他看到蔷薇,只是远远的站在一角,偶尔和身边的大臣们说几句话。陆霖云虽然面容温雅,但却奇怪的有种淡淡的距离感,仿佛这个世界上,没有什么人能走到他的身边去。这些大臣们显然也知道这一点,说过两句话之后,就都纷纷走到一边去。

蔷薇低眉垂目,不看,也不听。她是今天的主角,可是,却并不希望演出这出戏。

突然,一个粗犷的声音大声的在耳边响起:“你就是慕容将军的后人?苍天有眼,终究是给慕容家留下了一条血脉!”

蔷薇下意识的抬起头,看到面前一个身材壮阔的将军一脸欣喜的看着她,眼圈甚至有些发红。

蔷薇心中一动,刚想说些什么,突然听到陆霖云仿佛云淡风轻的声音:“我朝云只有慕容叛逆,几时出了个慕容将军?程将军,你可要慎言才好。私通叛逆,可是斩首的罪名!”

“你……”程将军身子一动就想发作,却被身边一个白面将军用力一拉,向着远处一个官员大声打招呼道:“张大人,好久不见了,咱们在外戍边的,一年也难得见上一次,这次可得好好热闹热闹才行!”

那粗犷将军被他一拉,后面的话再说不出来,只好跟着白面将军向一边走去。

陆霖云的话震的蔷薇一惊,她忽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,慕容垂的身后,站着一个将军军阵,可是那些将军的头,却一个一个的都掉了下来……

猛的转头向陆霖云望去,陆霖云却仿佛没看见一样转开,只是眼里那抹光芒,含义深刻。

蔷薇心中一凛,又想起韩书仪带自己走时陆霖云那句奇怪的话:你的喜怒哀乐,牵动的不止是一两个人……

目光在等待的人群中四下一扫,不知道什么时候,殿中己经来了不少人,这里面,有好些身着将军服色的人不时抬眼看她,不是目光温暖,便是面露欣慰,眼神深处,更隐隐透出一种坚定的决心。

蔷薇忽然觉得殿中有些冷。

这些人要做什么?会做什么?想做什么?

如果云皇根本不打算让这件案子平反,那怎么办?

“私通叛逆,可是斩首的罪名!”

耳边骤然一声钟响,小太临脱长了音调高声叫道:“上……朝……”

蔷薇猛的抬起头,眼神中满是慌乱。

不对,不对,她今天的举动是在挑战云皇的权威,是在质疑皇家的定案,她死了不要紧,可是那些站出来维护她的人呢?他们会怎么样?

怎么样?

朝里传来山呼万岁的声音,震耳欲聋。

她怎么一直都忽略了?她知道韩太后势大,知道云皇的处境不能算好,可是处境再不好,他也是皇上,天下臣命的性命,只不过是他口中吐出的一句话,她怎么竟独独忘了这一点?

就算他们都是戍边有功的将军,可是流光这一战中,涌出的青年将领不知道有多少,他们是慕容家的旧将,云皇只怕早就有换他们的心,她会不会刚好,给了云皇一个借口?一个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借口?

“带……蔷薇!”小太监的呼声又响在耳边,两个侍卫一左一右,夹着她出了等候朝见的地方。

前方的金銮殿雄壮威武,蔷薇不知道在梦里想过多少次,有朝一日,能站在这里,将慕容家当年的冤屈细细陈述。可是如今真的到了眼前了,她的心中却是除了惶恐,还是惶恐。

迈进高高的朱漆门坎,云皇在宝座上庄严端坐,文武大臣位列两班,执戟卫士跨步横立,不同于上次的舞乐翻飞,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,蔷薇忽然真正的体会到,什么叫作天威难测。

下跪,磕头,请安。

不看任何人。

她知道,流光就在她身侧不远的地方,她甚至感觉得到他的目光灼热滚烫,几乎烫痛了她的皮肤。

云皇至高无上的声音传来:“韩大人,就由你代表朕与九卿,主审此案吧。”

“是!”韩充出列,躬身为礼,然后转身面对蔷薇,居高临下的问道:“蔷薇,本官现在问你的问题,你要如实回答,若有一字不实之处,难逃恢恢法网,你可明白?”

“蔷薇明白。”

“本官问你,你与朝云叛逆慕容垂,是何关系?”

空洞的大殿中骤然一片死寂,所有的人,都在等待着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女孩子口中吐出的答案。

三十年前的慕容家,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有逃出了那场浩劫。

那一天,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?

蔷薇的指甲狠狠的刺入掌心的肉,全身上下的肌肉紧绷到几乎断裂,连呼吸都都成为一件奢侈的事情。

流光的目光更为火热,像是己经化为实质的形体,在毫无遗漏的说着她的诉求。

“本官问你话,你没有听见么?”韩充的声音立时带了几分严厉。

说,或者不说。

己经不能再犹豫了。

深吸一口定,蔷薇抬起头,定定的望着韩充,嘴唇轻轻开合,吐出四个斩钉截铁的字:“毫无关系!”

什么?

朝中骤然沸腾。

在这之前,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女子必然和慕容家有某种关系,毕竟是安平郡主亲自作证曾看到她在慕容府出没。据说在韩大人抓她的当场,她也没有做过任何否认。

可是如今,她居然一口推翻了全部?

流光猛的松了一口气。

她没有说,太好了,她真的没有说。

否则,就算是他,也没有把握能从流夜手中救下她。

“放肆!”一道清亮的女声愤怒的传来,蔷薇抬起头看着御座之上,这才发现,原来韩太后竟也来了。

排场还真大,她无奈的想。

韩太后己经厉声喝道:“此等大事,岂是你说否认就否认?安平郡主亲自指认,你之前又从未反驳,现在竟敢当庭翻供,你究竟将我朝云律法置于何处?”

“难道郡主指认就可以定我的罪了么?”蔷薇无畏的迎视:“奴婢敢问太后,除了郡主之外,可还有其他证据能证明我是慕容家人?太后跟我说律法,我便也和太后说律法,律法有云,孤证不成证,只有一个郡主证词,太后如何便认定我为慕容家人?”

“你……”

韩太后尚未说完,蔷薇己是又接着说道:“奴婢曾因救主心切,冒充莲华公主,这件事情,各位大人们都是知道的了。奴婢在做靖王妃期间,难免与郡主有些不睦,郡主要对奴婢有所惩戒,奴婢原也无话可说,可是如此栽赃要置奴婢于死地,叫奴婢如何敢认?”

“那小姑娘,你当真不是慕容家人?”一个炸雷般的声音突兀的在殿中响起。

蔷薇转头一望,正是方才在等候上朝时和自己说过话的程将军,他望着自己,目中满是期盼之色:“你若不是就罢了,若真的是,也不要有什么顾忌,我老程是一定保着你的。”

蔷薇心中一暖,却仍是缓缓说道:“将军误会了,叛逆余孽,蔷薇不敢乱认。”

程将军眼中的火苗攸的熄灭,口中喃喃说道:“难道慕容将军,真的就再没有血脉留存了么?”

身旁的白面将军用力掐了他一把,这个老程,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,性子竟没有一点长进?

此时流光上前一步,躬身说道:“皇上,这个婢子所说的话,臣弟倒是可以做证。她冒充公主期间不知进退,确与安平郡主有所不睦,而且臣弟以为,这个婢子生于赤焰,又自幼随在公主身边,无论如何,也很难与慕容叛逆有所牵连,还请皇上明察。”

“靖王的意思,是安平郡主有意诬陷了?”韩太后凤目圆睁,寒光闪闪。

“儿臣并没有这么说,不过正如那婢子所言,孤证不能成证,难道太后有别的证据证明她的身份?”

“你……”韩太后被流光一呛,竟然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。

“韩充,你这么大的动静闹上来,朕以为你己经拿到真凭实据,你就是这么给朕办差的!”一直都没有开口的云皇终于发话,却是开口就是斥责韩充,显然己经丝毫不给韩家面子。

韩充慌忙下跪,惶恐请罪:“臣办事不力,请皇上责罚。”

云皇猛的拂袖而起,不悦说道:“下次谁再有这种事情,给朕看准了再拿上来,连妇道人家的争风吃醋的风言风语都能给朕闹到朝堂上来,还摆下了九卿庭审的场面,朕要你们这些臣子有什么用?你们给朕听清楚了,下次若再有这种事情发生,就按诬告反坐,你们一个个有几斤几两,都给朕掂量清楚了!退朝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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