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1.第二一章(1/2)

沿着血迹, 一路走走停停出了山梁镇,最终断在了一间废弃的院落前。

这实在不像有人住的地方, 墙面已塌去大半, 剩下的一半也岌岌可危。破旧的门扉虚掩, 伸手推开来, 顶上就簌簌地往下落灰。

项桓抬手扇了扇,转身替宛遥挡住头, 拉她进门。

院中与院外相比似乎更加没有生活气息,陈旧得简直像个前朝遗址。好在人倒是寻着了, 正脸朝地趴在门槛下, 昏迷得不省人事。

“喂, 喂……”项桓上去将人翻开, 左右开弓拍他的面颊, 眼瞧着脸都被抽出了血色, 还是不见苏醒。

“我看看。”

宛遥蹲下身,撩起男子的衣袖轻扣上脉搏——脉势强硬,挺然紧绷, 应是脾胃肝胆有损。

“掰开他的嘴, 我瞧舌头。”

项桓依言照做。

刚一打开, 满口都是腥味。那里头舌苔满布, 厚且淡白。

她看完了,示意松手, “他肝火很旺, 中气不足, 而且虚热极重,只怕很久没好好饮食过了……”

项桓嗯了一声。

暗想,这回总归不是我干的了吧。

正说着,对方就不安分地动起来,喃喃开口:“水……水……”

光张嘴哼哼,人还是没醒。宛遥手忙脚乱地解下水囊递给项桓,看他灌□□似的喂给人家,只能又小心地叮嘱:“你慢一点,慢一点。”

他不耐地抿了抿唇,但到底还是稍稍放轻了些动作。

这赌徒年纪并不大,可能比项桓还要小几岁,摘了面具后更是显得脸小,身子小,周身瘦骨如柴。

宛遥神色担忧看他抱着水咕噜咕噜的喝,就在此时,背后的屋内蓦地传来几声微弱的咳嗽。

“里面可能还有病人。”她冲项桓颔首,“我进去瞧一下。”

“好。”

宛遥提着裙摆跨过门槛,小木屋像个盘丝洞,大片蜘蛛网结在墙上,她站在门口四下环顾了一圈,发现最里面暗沉沉的,真有几个人影靠在角落。

宛遥不自觉压低了身子,轻手轻脚,试探性地往前走。

眼前的视线逐渐清晰,能勉强分辨对方的形貌。

那是两个蓬头垢面的女人,旁边似乎还有小孩儿。一张烂草席和破棉絮盖住了三个人,空气里都是灰尘,她们歪着脑袋倚墙昏睡,细细的咳嗽声不自觉的从口中溢出。

方才在门外听见的,应该就是这个声音。

“夫人?”

宛遥站在一步外,微微弯腰低唤了一句。

对面的人并无反应,她们呼吸微弱,面容带着明显的病态,也不知同倒在院中的年轻人是什么关系。

“夫人。”

宛遥伸出手握住女子的肩膀摇了一下,盖在她身上的草席和棉被顺势滑落,轻飘飘地铺在脚边。

*

大好的日头在午后忽然隐没入云层里,沉甸甸的光线将出未出,平白有几分压抑。

陈文君小憩初醒,起身让婢女给她梳妆整理。

铜镜前照出一个端庄温柔的脸孔,算不上美得倾国倾城,但气质脱俗,是个极有雅韵的女子。

“少夫人,外面天阴,带这对玛瑙耳坠衬着气色好。”

婢女轻声细语地向她建议。

那对耳饰是真的漂亮,出嫁前母亲特地留给她做嫁妆的。

陈文君轻柔地拂过宝石圆润光滑的轮廓,到底还是摘了下来,“一会儿要去向夫人请安的,她身体不好,红色张扬了些,若让长辈瞧见,只怕会怪我造次了。换别的吧。”

话是这么说,但嫁入梁家至今,她其实也没能亲眼见得那位德高望重的梁夫人。

陈文君是一个月前过门的。

指婚的是她的舅舅,当朝威名显赫的武安侯袁傅。

至于为什么突然会有这门亲事,来由好像也颇为复杂,她只知道因为老太太过世,夫人又重病,所以梁家想要个媳妇冲喜。

丈夫是个年轻的贵公子,看得出他并非很满意这桩婚亲,但迫于舅舅的缘故,不得不相敬如宾。

陈文君走在府中曲折的回廊上,不经意抬头时,瞧见一只摇曳的风筝在墙上拖着两条长尾高飞。

每日的午后是给梁夫人请安的时间。

这是自她过门起一直坚持照做的事。这个婆婆似乎得了什么重病,鲜少出门走动,连成亲当天也没见露面,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房中躺着,即便是她问安,婆媳俩也只隔着帘子说话。

房门开着,依旧是进去在珠帘前福了福身。

“娘,儿媳来看您了。”

陈文君礼数周全地低着头,在夫人开口前她是不能起来的。然而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姿势站了良久,半晌也没听见动静。

她同婢女对视一眼,两人脸上都是不解的茫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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