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.一九六章(2/2)

周萍扑通一声又往地上跪了。

沈奚将就手里的茶递给苏晋道:“哎,我说,你一身反骨,怎么有这么个老实巴交的朋友?怕不是成日叫你欺负吧?”

苏晋接过茶放在一旁,转身去扶周萍:“沈侍郎这句话可问住下官了,柳大人一身正气,不也防不住跟沈大人相交?”说着,懒得再理沈奚,问周萍道:“皋言,何事来寻我?”

沈奚拿扇子敲敲案几,问柳朝明:“哎,他这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的毛病,可是你惯的?”

柳朝明也没理他。

周萍抬眼看了堂上二位的脸色,都没当真要责罚他的意思,便道:“昨日有个阿婆来衙门找你,我与义褚兄一问,是元喆的姥姥,因元喆去家里的信提起过你,她找不到元喆,才找到这里来。”

苏晋眸色一黯。

周萍又道:“我托杨府尹打听过了,现不知元喆是怎样了,所以才来问问你。”一顿,压低声音道,“加之十分担心你,这才进来瞧瞧你。”

苏晋听了这话,回身看向柳朝明,柳朝明向她点了点头。

苏晋道:“我已没事了,这就随你一起回去。”言罢,一揖拜别了柳朝明与沈奚。

等苏晋的身影消失在都察院外,柳朝明略一思索,想到当日指使下毒的人还未找到,正要去吩咐前三暗自派两人跟着,不防被沈奚的扇子一拦:“不用不用,这贼没抓到,担心也不止你一人,苏知事此去,自有二呆子跟着。”

柳朝明一愣,大约想到他说的是谁,问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沈奚一笑:“从前翰林一起进学,老太傅总说你是最聪慧的一个。”然后啧啧叹了一声:“可惜你这脑子,平日都用到公务上去了,揣摩人还是揣摩的太少了。”

柳朝明挑眉。

沈奚道:“你知道这天下呆子都有甚么共同点吗?”比出一个手指:“其一,守株待兔。”

苏晋与周萍走过轩辕台,下了云集桥,桥后绕出来一人。

又是个穿便服瞧不出身份的,看了周萍一眼,咳了一声还没说话,周萍便跟他跪下了。

朱南羡吓了一跳,他本以为自己这一身曳撒便装陪苏晋出趟宫已十分妥当,没留神竟一下叫一个生面孔识出了身份。

沈奚比出第二根手指:“其二,掩耳盗铃。”

朱南羡定了定神,决心不去管生面孔,又咳了一声道:“苏知事,这么巧?”

两名内侍合力朝门撞去,只听“咔擦”一声,门闩像是裂了,两扇门扉分明朝内隙开一道缝,却又“砰”一声合上。

朱悯达微眯着双眼,面色十分难看,沉声道:“拿烛灯来。”

天光晦暗,云头厚得一层压着一层,为宫前殿洒下一大片阴影,朱悯达借着烛火,看清朱南羡闷声不吭地抵在门扉上的身影。

他冷笑一声,当即喝道:“羽林卫!”

“在!”

朱悯达道:“撞门!”

羽林卫的力道非内侍可比拟,四人合力撞过去,朱南羡终于抵挡不住。

巨大的冲力让他重心失衡,向前扑倒的同时带翻一旁的案几,妆奁落下,铜镜碎了一地,膝盖不偏不倚刚好扎在一片碎镜上。

朱南羡顾不上疼痛,朝苏晋看去,见她在门撞开的一刹那已将曳撒重新换好,这才松了口气。

朱悯达迈过门槛,当先看到的便是朱南羡渗出血的膝头,他的眸色越发阴沉,侧目盯了医正一眼,医正连忙提了药箱过去。

耳房内十分狼藉,卧榻前竟还隔了张帘子,也不知十三这混账东西都在里头干了甚么。

朱悯达径自走到苏晋跟前,冷冷地道:“苏晋?”

苏晋伏地道:“回殿下,微臣是。”

五年前,十三发疯大闹吏部是为了他,时至今日,竟然还是为了他!

看来此子是非除掉不可了。

朱悯达的声音已没有一丝温度:“羽林卫,将此人带出去,以祸主之罪杖杀!”

直至申时,柳朝明与六部尚书才从奉天殿退出来。

早朝过后,景元帝命七卿留下商议南北仕子一案,怎奈柳朝明竟谏言说裘阁老与晏子言罪不至死。这话非但触了圣上逆鳞,还累及六部尚书一并受了景元帝一通邪火。

末了,景元帝道:“柳卿年轻,褊心气盛,凡事瞧不长远,你且回去思过自省一月,不必再来见朕了。”

意示停了他一月的早朝。

七卿退出来后,并行至墀台,礼部尚书罗松堂头一个没忍住,埋怨柳朝明道:“你说你小子,平日像个闷葫芦,偏要在这节骨眼惹陛下不痛快。陛下怎么想,咱心里不跟明镜似的?这案子自打一开始,裘阁老的脑袋就已不在自己脖子上了,你还想给他捡回来缝上?北方仕子想讨的公道岂止是这一场科举?他们要的是圣心,陛下这正是要做给他们看!”

吏部曾友谅听了这话,嘲弄道:“罗大人此言差异,柳大人是甚么人?都察院的左都御史,那放在前朝,就是御史大夫,言官之首嘛,犯颜直谏乃是本职,我等被他累及也是本分。你罗大人心里不也跟明镜似的?这案子到底冤不冤,你心里没杆秤?怎么到了陛下跟前,就跟没嘴葫芦似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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